一位地产出身的人被任命为西安市副市长,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声称自己就是为政府挣钱。有意思的是,这位“地产市长”同时又是“红顶商人”,他在做副市长的同时,还在担任一些文化投资公司的董事长或总经理。这样一种纠结的身份难免引起民间议论,而那句如此直白的表白:“我不反对红顶商人这个说法,我本来就是为政府挣钱为共产党打工嘛”,也注定要遭受舆论诟病。 来源:精神的波希米亚
为政府挣钱,说明政府要挣钱。可是,在现代政治学的框架中,政府不是用来挣钱的,因为它挣钱就堵住了民众的财路。试想,政府凭借权力生财,民众则无所凭借。两者不对等,如果一道推往市场,谁是优胜者?声称“为政府挣钱”,表明该市长缺乏起码的现代政治知识。民众需要政府,首先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同时也是为了进入市场时,政府能够维持公正。政府如果也想着挣钱,那么,没有第三者做裁判的市场,不可能是公正的市场。另外,政府变身为运动员,而且挟持权力强势,这只能是它垄断的市场。也许,不公正和垄断,正是中国市场经济的刻下情形。比如这位副市长的直白,其实就是公开的秘密。当他表示自己这几年很潇洒,记者问他怎样理解时,他回答“因为省、市领导都很支持我,要政策给政策,要支持给支持。”
当然,政府需要财政,但,尽管如此,依然不能让政府挣钱。此即,政府的财政收入,不能来之市场,只能来自税赋。来自税赋则表明该政府是由纳税人供养,它没有理由不为纳税人服务,除非它不讲道理。同时,纳税人也理所当然地可以审查它的预算与决算等。如果它自己可以挣钱,那么,它不是你养的,你也就没有理由管控它,它甚至反过来管控你。何况天下财富,国多民少则势必国强民弱。我们今天,是一个大政府和强政府的时代,民众自身的力量如何,我们不妨自己掂量。在此,我以为,一个声称“为政府挣钱”的市长,肯定不是市民的市长。市民如果可以投票,应该叫他开缺。
如果说这位副市长的话实在离奇,那么,这里的离奇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条新闻。连续多日来,网上流传一份《中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新闻报道和公文稿件慎用词汇表》。其引语称:制定此《词汇表》是供新闻发布之用,为了“正确引导舆论”。在这份词汇表里,垄断、暴利这些词是不能使用的,连亏损、借债等词汇都要慎重。这种语辞伎俩我当然不好奇,好奇的是它编制这个词汇表的目的。该集团不过一家公司,却也主动担当起正确引导舆论的职责。读着这份词汇表,不禁有点迷惑,舆论导向的事,一向是权力的事,难道公司也要引导,要不这语言怎么如此政府。联系以上那位副市长,张口就是“为政府挣钱”,政府如若挣钱,和公司又有什么两样。真是搞不懂现下行情,政府说话不像政府,公司说话又不像公司。电话中,一位年轻的编辑朋友说得好:这叫“政府公司化”和“公司政府化”(当然是指那些大型国企)。这两化如果化到一起,就叫“官商一体”,剩到一边去的只能是民。天下财富到哪儿去了,这里已经开出答案,否则为什么连垄断和暴利都不敢使用,莫非做贼心虚。
该公司既然是要引导舆论,这里不妨旁开一笔。我很想问问这家政府化的公司:什么叫“正确引导舆论”,或者什么叫“正确”? 对正确的看法本来因人而异,但,只有照这份词汇表使用语言才正确;那么,中石化够狠,它不但垄断了行业,还垄断了“正确”(尽管是在自己的系统内)。《广雅》云:“舆,多也”。舆论即为众人之论,它本来就是多元的,反之则不正常。可是,一个导向,一个引导,多元立即变成了一元,它只有一个言论方向。问题是,在言论的表达上,我们是喜欢多元呢,还是一元。如果一元,殷鉴不远,那个尚未彻底离去的时代,就是典型的“舆论一律”。如果我们没有忘记过去,那么,就应该警惕像中石化这种假“正确”为名的舆论引导。何况就舆论本身言,谁都没有权力引导,即使权力自身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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