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生经常情不自禁地叫我一声“小可爱”或“小东西”,这个称呼同屏幕上的我自然大相径庭。当然,没有无理由的存在,屏幕徐俐当然是徐俐某一精神特质的真实呈现,但和屏幕徐俐怎么过日子呢?
其实装傻是很愉快的,先是装傻,以后就真傻了,好比长期不说话,语言功能会退化一样。我的独立生活能力原先很强,现在不仅我先生,恐怕连我自己都觉得,离开了他,我的日子大概好不了。依赖他,需要他,是我现在给他的真实感觉,责任感连同他对我的情感,使他尽其所能,对我呵护备至。
当然,有些能力是一辈子都不会退化的,有谁听说过,会骑自行车的人,长久不骑了就果真再也不会骑了呢?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女人一生都希望被宠,被爱,被呵护。我列举婆婆的长处,是想表明女人首先要修炼自己,让自己有好的品德,好的性格,让自己成为一个可爱的女人,让自己值得被宠,被爱,被呵护。我相信,这也是男人一致认同和真心希望的。
聪明的女人往往是最傻的女人,最傻的女人常常又是最可爱的女人,最可爱的女人很少不聪明的。
所以,幸福是一种能力。
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希望自己的丈夫具备导师功能,告诉我如何读书,如何思考,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那是一个一心求上进的女子正常的心理和情感需求。那时候真希望能有人领着自己明确地往前走。问题在于,能被自己认同为导师,并且还能够喜欢的原本就少,到哪里去寻找这样合适的可能呢。
现在,也许是经过历练,也许是生活让我懂得,现在我倒更希望自己和丈夫势均力敌,
旗鼓相当,那种保持着张力的组合关系,也许就是两性当中最稳固的匹配关系。
我和他在一起的最大乐趣,就是我们互为谈话对手。我们似乎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谈得来。我们一谈常常就是半夜。家里经常买有雪茄,那是为他在和我谈话的时候准备的。经常,在都下了夜班之后,我们会喝点红酒,就着奶酪、坚果等零食,坐在床上,边喝边聊天。那是我们相处最愉快的时候。聊到起兴,他会抽支雪茄,而雪茄烟味儿恰好是我喜欢的。不知为何,我不喜欢平时人身上的烟味儿,但我喜欢雪茄烟味儿四处飘散的感觉。尤其是初夏潮湿的黄昏,在室外,雪茄烟飘在青草和树叶上,很好。我们家里现存的雪茄有一多半是我特意为他买的,包括古巴最好的COHIBA。
能够互为谈话对手,其实要求两个个体要质量相当。这个相当应该是全方位的。可以各方面相似,也可以各方面互补,全部组合在一起就应该是相当。
他比我理性,擅长分析,这是我乐于向他学习的地方。他有时很冷,冷到骨子里头,在冰冷的骨子里,睁着他的第三只眼。批评家需要这样的冷静。这么些年来,我的理性表达能力确实在增强,无论体现在书面,还是显露在口头,这都得益于同他的交流。而我的感性特质也能给予他意想不到的启发,他会因为我的感性而获得格外的欣喜和乐趣。我和他的共同点在于,都有极好的直觉。在对事物的判断过程中,理性和感性还没到,直觉已经先一步到了。幸运的是,不是他只有理性而缺乏感性,也不是我只有感性而缺乏理性,只是两相对比之下,他更长于理性,而我更长于感性些罢了。因为这样的先天配置,因为各自积攒的兴趣爱好相似,连同相同的价值观,我们的谈话彼此认为能在一个比较接近的状态中展开,在一个基本等同的能力层面展开。
寻找对等的匹配,其实就来自于我同他的生活实践。
我有一个女友,在她还漂亮的时候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女友漂亮,但并不丰富,一眼看过去赏心悦目,看多了便发现那两只眼睛的空洞。丈夫年岁稍大,是个风趣又野心勃勃的男人,他们之间最初的平等建立在金钱与美丽容貌的交换。起初还好,有佳人在怀,看得出男人的自豪。在可以确定的女人的青春时段内,他们之间基本保持着等值的关系。然而当眼神的空洞随着容貌的衰减愈加空洞时,等值的平衡关系被打破,男人开始寻找外遇。
我的女友当然痛苦,万分痛苦,她觉得她的一生已经没有希望。听完她的哭诉,我一方面同情,一方面硬着心肠,用近似冷酷的口气问她:“你觉得先生最在意你什么?”
女友似乎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想了半天回答不上来。她问我:“是我的漂亮吗?”
“你觉得呢?”我陪着她叹气。
剩下的话我不可能再说,再说就太让人伤心了。
我不是给她的先生有外遇找理由,外遇只是婚姻不平衡时出现的状况之一,我关心的是婚姻关系不平衡的问题。
我不能指责女友什么,她没有错,她还是一如过去贤淑,也一如过去善良,只是她先生最在意的容貌不再光鲜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有男人说,世上最残酷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到美人迟暮。迟暮的美人着实让人心酸。况且,漂亮不意味着有趣,同一个有趣的女子相比,漂亮女子经常就是苍白的。用什么可以弥补容貌衰减造成的婚姻不平衡呢?女友是否一开始就意识到,容貌是她同先生能够抗衡的唯一资本呢?
我和先生也经常谈到这类话题:什么情况下,人才会最大限度地减少外遇而保持爱情与婚姻的纯度?想来想去,除了忠诚于爱情这些形而上的理想之外,彼此的在意和关系的平等制衡,兴许是最有效的了。
因为平等,可能才会格外在意,谁也不能够轻意伤害谁,谁也伤害不起谁。平等意味着谁也难以离开谁,同时,谁也都离得开谁。这样的离开,伤害是对等的,伤害也是巨大的。为了避免这种残酷的伤害,人在寻找外遇的时候,也许会多一层制约,多一点顾忌。除此之外,在很多时候,道德根本形不成制约力量。
我知道,我在这里处心积虑地说明,关系对等是阻止外遇的可能办法,在有些人看来几近可笑:有婚姻在,这年头外遇算什么?问题是外遇是要伤害婚姻的,而我总觉得在现而今这种浮躁得莫名其妙几乎让人羞愧的社会风气充斥过后,人们总该认为爱情和婚姻是值得认真对待的一件事,那点神圣感迟早会在心底再度泛起。近期在杂志上看到一个女明星对媒体说,对爱情都不执著,人还有什么可执著的。哦,平时对她的戏没感觉,看到她说的这句话,立刻觉得这女子还是蛮可爱的。
寻找对等的匹配,不要寄希望于道德感的约束,我尤其主张女性在寻找婚姻匹配的时候,能找到和对方平等的最大公约数,这是自己给自己购买的最安全的保险。我们确实不能寄希望于别人。你要不漂亮,你就别要求对方太漂亮;你要没钱,也别要求对方太有钱,否则凭什么呀。除非你能找到可以与之换算的东西。
在过往的众生里,我把萨特与波伏瓦的关系理解为我描述的平等与制衡的关系,那种关系虽历经风雨,但最终在精神层面,他们牢牢地拥有对方,而精神的拥有是这两个优秀男女之间最本质的拥有。死后,他们合葬一处。在巴黎,我走到他们的墓前,站了许久。
理解到这种平等的重要,双方就会共同努力,让婚姻关系始终保持一种张力。在很多关系中,有张力存在的时候,关系恰好是最稳固的,一旦张力消失,稳固也随之被打破。
我理解的平等制衡的婚姻关系,同传统男强女弱的婚姻关系明显相悖。而在传统的婚姻关系里,生产出了太多的怨妇,我不喜欢看到怨妇。在那样的关系里,女人只能寄希望于男人的善行与良知,那终究不靠谱,所以,我也不主张那样的婚姻关系。
芸芸众生里,还是寻找同自己最匹配的人吧。高了低了,都把自己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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